&esp;&esp;所有人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猜测——北人,是不是又打过来了?
&esp;&esp;所有人都在担心,十年前的嘉宁之耻会会否降临到他们头上?
&esp;&esp;进到殿内之后,见泰和帝只穿里衣,外袍松散地披在背上,微垂着头坐在那里,眼睛似阖非阖,只有內宦贾元宝在内殿贴身伺候。
&esp;&esp;听到众人的脚步声,泰和帝抬起头来,不过而立的年纪,脸上却仿佛带着花甲老人才有的疲惫颓唐之感。那一双眼睛,也早不见了初登帝位时的明亮与活力。
&esp;&esp;众人下跪行礼,泰和帝叫平身。
&esp;&esp;“深夜叫诸卿家来此,是因为北真送来消息,皇兄……去了。”
&esp;&esp;殿内站着的众人一怔,仿佛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他口中的“皇兄”指的是谁。
&esp;&esp;十年前,北真兵马攻占旧都梁京,嘉宁帝同一众后宫妃嫔以及近亲宗室全部沦为北人俘虏。
&esp;&esp;彼时泰和帝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室宗亲,自幼便离开梁京,在封地长大成人,成年娶妻之后,担着一个并无实权的五品武职。
&esp;&esp;一朝鸿运临头,谢氏子孙凋零殆尽之后,他居然成了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。于是在武州节度使、萧家军统帅即如今的定南王等一众武将文臣的辅佐下,他在永安登临帝位,改元泰和,守着半壁江山成了大周的皇帝。
&esp;&esp;此后十年,当初被北人掳走的嘉宁帝一直在北面为质。而大周则需每年向北真交付规定数额的银钱粮草丝绸瓷器等物,称作“赡老钱”,名义上是供养嘉宁帝等人在北地的生活开销。
&esp;&esp;如今,嘉宁帝死了。
&esp;&esp;文书在众人手中传阅,所有人心里都掀起惊涛骇浪。
&esp;&esp;“依众爱卿看,该当如何?”
&esp;&esp;“木相公,你先说。”
&esp;&esp;刚要开口的海山青无声放下笏板,看向木嵩。
&esp;&esp;“启禀陛下,依臣之见,死者为大,应先派遣使者,前往北真面见北真国主,迎先帝灵柩回朝。”
&esp;&esp;木嵩说完,泰和帝没做评论,又看向海山青:“海相公,你说呢?”
&esp;&esp;“回陛下,臣有一问,想请木相解答。”海山青执起笏板,鞠了一躬。
&esp;&esp;“你有何问?”泰和帝问。
&esp;&esp;海山青看向木嵩:“敢问木相,先帝灵柩回归故土之日,该葬于何方?”
&esp;&esp;一语毕,殿内只余灯花燃烧的噼啪声。
&esp;&esp;大周的皇陵建在旧都梁京,早已被北真占了去。
&esp;&esp;新都建立之后,自然修了新的皇陵。但是所有人知道,海山青此问是项庄舞剑。
&esp;&esp;木嵩自然知道他要重提北伐一事,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,于是装傻回复道:“皇陵三年前已经竣工,而陛下春秋正盛。等先帝灵柩迎回,当先行葬入皇陵。想来陛下……”
&esp;&esp;他正要向泰和帝行礼,却被海山青打断道:“木相休得避重就轻。”
&esp;&esp;“先帝贵为天子,一朝君父屈死他国,北真没有半句解释,难道就这么算了吗?”
&esp;&esp;“我何时说算了,可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接先帝灵柩归于故土,落叶归根,不至飘零异乡。”
&esp;&esp;“既不算,又当如何?”海山青步步紧逼。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迫得木嵩无言以对,只一甩袖袍,道:“我不与你争辩。”
&esp;&esp;见他后退,站在海山青身后的主战派官员看准时机开口说话。
&esp;&esp;“启禀陛下,北人占我河山十余年,辱我天子,杀我百姓,血海深仇,何日可报!”中书侍郎丁坤慷慨陈词道。
&esp;&esp;“陛下。”兵部尚书李纲执笏跪地,“北人欺我至此,难道还要一忍再忍吗?”
&esp;&esp;“李尚书只为一腔激愤,可曾考虑过兵卒皆由国库供养,一应花销皆取自百姓。”李纲话音刚落,站在木嵩身后的户部尚书谭万年便接着道,“如今国库不丰,战事一起,劳民伤财,百姓何其无辜。”
&esp;&esp;“驱除胡虏,收复河山,尽管弊在当下,也是功在千秋。难道任由北人占据我大周过半河山,骑在头上作威作福,骨气何在?脊梁何在!”
&esp;&esp;“慷慨大义,你说的轻巧。军费不足,如何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