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他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。
……
端木若华被身下男子紧箍在怀中,流云聚散间,终得见底。
绝壁之下,山渊之底,俨然是一汪浩渺深潭,于逐渐昏沉的日光下反射着粼粼微波,犹如深渊巨蟒张开的血口。
此间高度,纵是砸落在水中,亦粉身碎骨。
白衣白发之人勉力沉息之余,抓在叶齐肩侧的手慢慢移至身下之人胸口,于入水那瞬,凝力一掌拍在了叶齐胸口,借以此力腾起了自己的身体。
掌力落下之际,身下早已断气之人紧箍在女子腰间的双臂不堪掌力之重,这才终于松落。
两人一前一后,相继落入了水中。
水花“砰”然起落,响彻此间山渊之底。
脏腑内仍如火灼般剧痛,凝力拍掌之后,灼意更烈,疼意更剧。端木若华入水之后,不免随着身下之人一齐往下沉落了少许,待到灼痛稍轻,意识在水中强形回笼半醒,方挣扎着翻身脱离了叶齐的怀抱,屏息向水面上方的天光游去。
身下的人正自沉落,双目未阖,仰面慢慢落入此间深潭更深处的眸中、一片空无。
然于此深水中,女子翻身之余偶然回目见得,竟觉已逝之人心中犹有不甘怨怼,看着她独自逃生而去,死亦不得瞑目一般。
端木若华下时心念一静,忍不住向他伸出手去,轻轻拂手阖上了叶齐双目。
而后回首游向了头顶上方晃曳的天光。
出水那刻,落日余晖洒在了女子湿淋苍白的脸上。
端木若华喘息之余,正欲向潭渊一侧的岸边游去。
然脏腑间剧烈的灼痛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倒涌回身,未几,一口血顺着女子嘴边涌出,顺脖颈而下,氤氲入水,竟难止住。
女子周身之力便似也随着口中之血流泄而出,眼前渐黑,脑中慢慢不受控制地开始浑噩混沌,越加昏沉。
她凭着本能续往岸边挪移游去。
未及丈余,身子已然不受控制地在沉入水中。
女子仰面呛咳了一声,口中涌出的一半是水,一半是血。苍白的脸上被水推着纤白柔软的发丝拂过,慢沉入水。
由水面之上望来,既安宁又平静。透着淡淡的幽远空寂之感。
女子身不由己地往水下沉落,仰面望着眼前渐行渐远的天光,眸中亦渐空,一片恍怃。
——本王可以死,但绝不会叫清云鉴,再存于世!
已然沉入水下那人的决绝之语,伴随他以死志挥落在她胸口和心门的两掌,同附骨之蛆一般钻入了女子体内,似恶诅,似梦魇,缠缚着她一同坠入此间深渊。
祈天塔……无尘珠。明明已然知晓。
枭儿……萧儿……
恍惚中忽然忆起了萧儿抱着她落入青蛉水中那时……
亦是山高水寒,亦是秋凉时。
他拼尽余力护着她一次次下落在山崖横枝上以做缓冲,硬是于绝壁之上护得了她安然。
直至抱着她落入水中,才蓦然失去了意识。周身已然未留一丝余力。
那时的青蛉山中一片寂静空冷,于她目盳病弱之际,应是比到此刻更寒、更冷。
雨后的空气中水气潆迷,她强忍着刺骨寒意带着他于湍急的水流中漂泊沉浮。
不似此处水宁,亦不似此处山静。心绪却稳,能容她一遍遍地揽着怀中之人强听四周之声,以寻生息之机。
因他护我至此,彼时便在我怀中,如何能放手沉沦入水,又如何能弃生机?
便一遍遍地于水中挣起,寻上岸之机。
然此刻,她独自一人沉沦入此片深水,却已不再有余力挣起。
好似脏腑间无边无际的疼意比到那时青蛉水中的刺骨之寒,更多地抽去了她的心力、五感与生机。
眼前昏黑之后,已复一片虚无,能见水面之上的天光渐渐变得模糊。
脑中愈沉,愈恍,愈空。她不由自主地轻轻阖目。
云影似雾。天光更远。
突然“嘭”的一声,似闻水声涌动。
下一刻,一道已然模糊的身影向她游来,由远及近,很快挡住了她头顶上方迷离遥远的天光。
萧儿……枭儿……
蒙在双眼上的黑纱已然被水冲开,铁面亦已脱落,他的双目仍旧闭着,眉间额纹浅淡,然容颜仍旧惑人,映着水中光影,如在画中,冷逸绝伦,风华无双。
若能睁开眼……
他径直伸手向她,一把拉住了女子手臂,将水中白衣白发之人用力拉向了自己。
女子迎着他而去,心绪恍然间沉落,又无声息地浮起。
是你。
一直是你。
从那时到今日。
即便已然没有了心神意识。
属意于我,心念皆在我身,与我从来不留一丝余力与余地之人……也依然是你。
端木若华被他揽入怀中,带出水面,游向了此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