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没事吧?”田晨晨喊了她好几声,她本是进来带黎渊去食堂的,结果就看到她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变故一样,眼神都木了,额头上还有汗。
“田管教,我们什么时候能通信?”
“现在还不可以,正是严打的时候,管的很严。”田晨晨看出她不对劲,“你没事吧?是家里怎么了?”
不对啊,也不能和家里通信啊。
“没,没什么,我就是,想我爸妈了。”擦擦头上的汗,黎渊将报纸盖好放回报刊栏里。“你是来带我去食堂的吧,走吧。”
田晨晨出去之前扫了一眼报刊栏,黎渊手上有汗,她刚才看的那页报纸的页脚有些潮湿。
黎渊最近经常魂不守舍,干活的时候好几次不是差点石头砸脚,就是种树埋坑偏离轨道。
田晨晨看在眼里,那天之后她去翻过黎渊读过的报纸,都是经济和民生的新闻,要说特别的,是有一条女人和女人相爱引发的社会案件。田晨晨看着那则新闻良久,她要是没记错,自己进来的时候,黎渊就是对着这页报纸在出神。
作者有话说:
中秋快乐
出狱
在黎渊又一次搬石头却把装石头的筐碰倒之后,田晨晨将她叫到了管教室。
“你最近怎么了?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,作为你的管教,我需要了解你的思想动向。”
田晨晨没有威吓厉声,她给黎渊倒了杯水,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。“如果你信任我,可以说说你的事情吗?”
黎渊握着水杯沉默良久,她不是不信任田晨晨,只是眼下这个形势,又有那样的前车之鉴,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泄露,不能将苏寒放在哪怕一丁点的危险境地之中。
“我很担心我的家人还有朋友。”
“唉,这个事情是上级规定,现在严打到处都乱着。你可能不知道,如今我们有抓到大老虎,无论你是多大领导的子孙,犯罪了都要被法律制裁。也是因为如此,各地对监狱管控更加严格,就是防止有人真的利用权力铤而走险任性胡为。”田晨晨没有直说怕有人偷梁换柱,黎渊听懂了,现在还是没办法联系外界。
她垂着脑袋不说话,田晨晨继续问:“你是怕家里人出事还是有其它什么难言之隐?”
“我进来,外面流言蜚语不少,我担心她们受不了。”
“你的案件是有见义勇为性质的,我想人们不会太苛责你的家人。”
黎渊点点头,多了她不能再说。田晨晨犹豫片刻,试探着问:“你从来没说过,你救的那个姑娘,你认识她吗?”
黎渊握杯的手一紧,水有轻微的晃动,田晨晨看出她的情绪波动。
“她是,你的朋友?”
“我们,是工友。”
“你的行为,可以说是拯救了她的人生。”
黎渊沉默,如果真的能拯救苏寒的人生就好了,她现在都不知道苏寒到底怎么样了,如果还要有什么不测,就让她来承受吧。她已经如此,只希望苏寒的人生顺遂平安。
“你担心她?”
黎渊终于有了反应,她抬起头望向田晨晨的眼睛,她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,田晨晨在试探她和苏寒之间的关系。
“我们是工友,救她是我的职责,我不后悔,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越来越好。”
在过去,黎渊的身上一直带着一丝防备的疏离,虽然她客气有礼,但能看出来,她是将自己包裹在壳子里的人。最近一段日子情况才渐渐有所好转,黎渊开始像一个有血肉的活人。然而就在刚刚,田晨晨又感觉到了过去防备礼貌下的抵抗。
她笑了笑,带着一丝了然,不再追问。
“那就好,也希望你的人生越来越好。”
“黎渊。”出去之前,田晨晨叫住黎渊,“无论你怎样,时间不会停止,生活总在继续,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好好活着,你懂好好活着的含义吗?”
黎渊默然望向她,半晌冲田晨晨微一鞠躬,“谢谢你,田管教。”
时间在规律的切片中快速流逝,在黎渊已经感觉日子没有那么难熬的时候,节点来到了五年半之后。
黎渊因治理化工废水立功减刑半年,六年的刑期五年半即可获释。因为通信受阻,故而没有人知道她提前出来了,出狱那天,并没有人来接她。
黎渊出狱这天,一大早,监室里的狱友每人过来给她塞了一张纸条。纸条是昨晚上在图书室写好的,里面有她们想说的话,还有希望黎渊帮忙做的事。黎渊打开一一看过,又将纸条叠好放进提布包里。
洪大姐希望黎渊能帮她感受自由的风,马三艳则希望黎渊能去一趟她淮远老家,看看她的爹娘还在不在。
将纸条收好,黎渊郑重其事道:“祝福我都收了,还有心愿,我一定做到。”
“还是我们大学生,够意思!”
洪大姐:“出去了,就好好过日子,再别想里面的事。”

